在我們的劇團裡,有一位叫做阿羅的朋友,他今年37歲,在很多人的經驗中,這是一個跨過30而立、逐漸進入40不惑的階段,可是曾經經歷過精神疾病的阿羅,他的人生進度跟很多人不太一樣。
阿羅國中以前是品學兼優的學生,考試都是全班前三名,還曾經考過全校第二名,村子裡面的人常會在爸媽面前誇獎阿羅,學校的阿羅也是風雲人物,他的妹妹還會有同學特地跑來問「那個阿羅是你哥哥喔,他很有名欸」,大家都覺得阿羅以後一定大有可為,這一切大概維持到國二的時候。
國二的阿羅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,他開始害怕上學、書讀不下去、跟同學不知道怎麼香處,成績一落千丈,阿羅身邊的人也開始變了,老師責備阿羅不認真唸書、父母覺得他只是青春期的叛逆、妹妹跟同學看不起他,面對這些,阿羅只能選擇躲起來什麼都不做。
「要是當初知道這是憂鬱症,早點去找方法處理可能就沒事了」這是阿羅每次談到生病都會說的話,老師指責備阿羅對學業不用心,家人以為阿羅卡到陰,跑遍大小廟宇收驚都無效,拖了好久才開始去就醫,在16、17歲這對未來充滿想像、人生開始要起跑的時間,阿羅的人生只剩下進出醫院跟吃藥,升大學、交女朋友、找工作,這些都只能變成是想像而已。一直到33歲,透過我們,阿羅接觸了戲劇,人生的視野開始有點不太一樣了。
在戲劇的活動中,阿羅學習更能夠覺察自己的感受、說出想法,將原本已經慢慢忽略的情緒感受找回來,找回與他人的連結,重新認識自己的生命故事,與過去的自己和解,這幾年的阿羅已經很不一樣了,人生的步伐還在前進,雖然跟很多人不太一樣,而阿羅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進度,在戲劇中學習整理好自己的人生。
除了阿羅,過去兩年有許多精障者與家屬/照顧者參與我們,團體中,帶領者透過戲劇的課程,找出個人的「創造、真誠、豐富」這些本質,並且我們努力讓精障者發現這些自己好的本質,相信我們在團體中所做的一切,都有一個目標:「我們要成為更好的自己」,並且接納我是一個擁有多重狀態與不同面貌的自己。我們不急著在活動中作反應,也不急著去做批判,而是去完整的感受自己,甚至是與彼此之間的流動,當我選擇成為一個中性的空瓶,我就會學著長出力氣去承載各種生命之重,這就是我們在戲劇中,長出的自我力量,這種力量可以直接地幫助我們,試圖褪去粘膩在身上多年的自我污名。
「在去污名與倡議中,我們必須有些新的思維與方式」因為這樣,我們開始接觸了應用戲劇。應用戲劇已被廣泛利用在許多弱勢族群中,包括受暴婦女、弱勢家庭、校園霸凌、兒少、移工與新住民等等。相較於傳統電視電影戲劇模式,應用戲劇可以拓展對生活經驗的理解、表達對某個特定情境的想法,使得我們對世界有嶄新而深刻的體驗。
協會在2013年起,開始接觸應用戲劇,包括一人一故事(Playback)、就業準備戲劇團體、在職紓壓團體等,到現在的精障者戲劇團體,團體中彼此分享生命故事,用各自的方式去演繹彼此的故事,再慢慢聚集與他人連結。好的演員真實面對自己、挖掘自己內心,與他人做最真實的情感交流,這時候「同理」就不再是技術,而會養成一種生活態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