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個失親家庭,都經歷過天然及人為的災難,有些失親兒像過冬的候鳥,需要指引生命的方向,有時失親兒像逆境上游的鮭魚,需要更多的鼓勵及保護。
我認識一個叫John的男孩,他在破碎的家庭裡長大,記憶中父親的形象,身材高大魁梧,有厚實的肩膀,可以把他高高的舉起,卻整天爛醉,身體散發著濃濃的酒味。母親的模樣,有美麗的五官,一雙閃閃動人的眼睛,但是臉部有抹滅不掉的傷痕,印象中父母常常在吵架爭執,John兒時的記憶裡,家庭比散落一地的積木玩具更加混亂。
每當爸爸媽媽爭執後,媽媽就會帶著John回到外婆家,母子兩人在車站月台上靜靜地等待列車,短暫遠離了家庭戰爭,車廂內的片刻靜謐,凍結恐懼與不安,John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列車長,帶著媽媽到很遠的地方,保護媽媽不再受傷。
John國小四年級時,媽媽因為生病住院治療,John帶著渴望父親疼愛,同時又仇恨父親的矛盾情結,回到父親身邊,父親因此開始決心戒酒,想好好照顧妻子和孩子。但世事難料,某一天的下課時間,爸爸親自來學校接John,並告訴他「媽媽已經回家了。」天真的John歡欣地以為生病康復的母親出院了,可以見到好久不見的媽媽,但John回到家,看到的卻是媽媽冰泠的遺體,慘白面容已滲出紅色的血絲,不是記憶裡美麗的媽媽,讓John深受打擊及無助。
母親的過世讓爸爸無法釋懷,因而又開始繼續酗酒,肝硬化讓爸爸身形消瘦,然後長期的失業,連基本生活能力都無法治理,只能躺在家裡一天過一天,直到John國一上學期的期中考前的晚上,John睡前幫爸爸蓋被子時,發現爸爸的嘴角在滲血,緊急叫救護車,但仍回天乏術,那一夜John蜷伏在樓梯間哭泣著,忘記了明天的考試。
雙親的過世,讓John心情受到嚴重的影響,有時莫名奇妙大怒,有時安靜沉默,經常和照顧他的叔叔嬸嬸發生爭執,甚至抗拒到學校上課,不喜歡跟同學談到家裡的事,失親兒基金會的社工得知後,立即給予John必要的協助,陪伴他渡過這個難關。
John一度懷疑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愛他,失去了生命的意義,甚至想要放棄自己,於是我們找了更多的愛給他,邀請他參加本會舉辨的青少年成長團體活動,與一群失親兒少分享喪親經歷,彼此支持鼓勵,John在過程中和成員一起歡笑,也一起哭泣,我也觀察到John開始以正面積極的態度看待自已,更珍惜生活所擁有的。
我們邀請John參加當地教會的團契,安排教會熱心的叔叔阿姨來關心他,常常為他禱告,John也很爭氣地錄取美術資優班,在校表現優異且熱心助人,我們也透過基金會「天使關懷專案」,將幸福帶給John,我記得有一次John缺一組美術畫具,本會召募的愛心天使,即時贈送文具禮卷給他,讓John非常感動。
那一天,我和John走在南迴線的鐵道旁,望著無止盡的平行線,候鳥找到了生命的方向,鮭魚得到逆流上游的力量,至於那個夢想成為列車長的男孩,正偷偷地告訴我:「哥哥,我長大後一定會努力組成幸福的家庭...。」我點點頭,微笑著對他說:「有一種幸福值得努力」。